“权游”的价值观嬗变 从“泻火”到“疗伤”

  “权游”的价值观嬗变从“泻火”到“疗伤”

  ◎李壮

  美剧《权力的游戏》最后一季开播了。这部剧前前后后播了8年,无数观众眼巴巴跟着追了8年。甚至不用说观众了,连演员都跟着从青春无敌的小鲜肉演成了熟男熟女的半干型腌制肉食,比如布兰的扮演者进入青春期“长残”的问题就曾困扰了不少观众小姐姐,如今终于来到了大结局的时刻。对观众来说,故事真正的完结篇即将开始,主要人物哪些惨死哪些幸存、谁能坐上铁王座成为最终赢家、异鬼大军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被击败(相关剧集的画面效果我相信可以直接当作冷兵器魔幻战争史诗电影来看),这些都是观众的期待焦点,也可以说构成了整部剧最后、也是最大的包袱。

  然而在我看来,这部剧在前七季过后就已经完结了。当然不是说拍得不好可以弃剧,我本人是这部剧的铁杆观众;也不是说结局设置一览无余,至少目前看大结局的画风还可以有诸多变数。我所指的是,《权力的游戏》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其自身的结构封顶以及逻辑闭合——就好比蛋糕本体已经做好,它的味道和形状不会再发生变化,至于在蛋糕顶上放樱桃或是放草莓,只不过是用来启动鼓掌环节的最终仪式而已。

 

  而当我们有意识地审视并总览这种结构和逻辑意义上的“完结”景观,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部剧会如此令人大呼过瘾、欲罢不能。整部剧的故事展开,都是建立在一次又一次“挂”(即人物死亡)与“开挂”(即人物获得超能力、或取得超出常规逻辑的惊人成就)的基础之上;而在此背后,故事的“卖点”完成了从“恶意”到“善意”的转变,其快感生发机制也从最初的“割脓泻火”偷换成了后来的“价值疗伤”。

  “挂”与“开挂”

  先来说说结构。

  事实上,第七季最后一集的“龙穴谈判”一段,已经在形式上把整部剧很好地收束了起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故事的肇始与展开,都紧紧依附着各路英雄豪杰放逐离散的命运:他们或流离失所或各投明主,纷纷从大一统的帝国都城君临城中被甩了出去。

  这些人中,“小恶魔”提利昂、“小指头”贝里席、“八爪蜘蛛”瓦里斯之类无需多言,原本便是都城权力漩涡中心的熟悉面孔;而劳勃国王时代的史塔克家临冬城就相当于是首都君临的镜像分身、二者处在同一权力共同体内,至于“龙妈”丹妮莉丝,则是前代王朝更迭时从君临城流亡出去的血脉遗存,因而他们也都属于君临城(或者干脆说“铁王座”)的“喷出物”。甩出去的核心人物引出了遍地生长的故事线索,最终在第七季的结尾,因一场大规模战争谈判而重新回到君临城内悉数碰面。从“放”到“收”,这样的结构是清晰而熟悉的,好事者甚至可以拿它来跟《水浒传》乃至《三国演义》类比。然而,这只是结构的表层,相当于房子的外墙和屋顶。在其外观之下,真正起到力学支撑作用的,其实是两根遥遥相望、平行生长、坚不可摧、与人物命运轨迹密切相关的粗壮柱子:它们一根叫“一言不合就挂了”,另一根叫“一言不合就开挂”。

  是的,有人物不断死亡,也有人物不断逆袭。二者在突然性和夸张程度上同样令人惊掉下巴。毫无疑问,《权力的游戏》是一场死亡的盛宴,老马丁(《权力的游戏》小说原著作者和本剧的剧本顾问)杀人物是出了名的下手狠:人物死的数量多,每季死三四个重要人物基本属于最低消费;人物死的花样全,被狗咬死的、被龙喷死的,甚至还有被金水浇死的、被徒手捏爆脑袋死掉的。更要命的是,马丁把人写死时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以至于我们在观看过程中会不断受到惊吓以至于原地懵圈。

  举例来讲,观众追剧时往往会本能地寻找主角、并迅速地将自己的情感认同投射在主角身上。而《权力的游戏》偏偏是一部热衷于杀“疑似主角”的戏。这一点上,史塔克家族的遭遇最为典型,一眼望去,这一家人几乎都带着主角光环,结果一家人差点全部死光。第一季里老公爵艾德·史塔克怎么看怎么像主角,身居高位、血统高贵、武艺高强、为人正直,甚至成功挖出了后宫阴谋的爆炸性真相、眼看着就要扶持着整个王国走向中兴。然而一夜之间画风突转,史塔克公爵咔嚓一声丢了脑袋——我相信不少观众直到巨剑劈下的前一秒还傻傻地相信“刀下留人”的狗血桥段一定会来。

  等到大家好不容易接受了艾德已死的事实,他的儿子罗柏·史塔克开始显出主角光晕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少狼主领兵南下为父报仇连战连捷,如果说把父亲写死就是为了给儿子登基垫脚,倒也说得通。于是观众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看来罗柏是最终会登上铁王座的。然而没多久便是著名的“血色婚礼”,罗柏又是毫无征兆地领了盒饭,狼家核心团队几乎团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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